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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跟朋友聚餐、泡吧,一般我不喜欢扎堆,也不喜欢跟风。流行的歌曲我不学(被动听得多而不自觉哼哼,另当别论),热播的影视剧我不追(转台路过时扫上一眼,另当别论),畅销的书我不看(偶尔无聊翻一翻,另当别论)。可能从事过广告行当的原因,我知道虚夸与实质的差距,甚至是背离。不经过时间沉淀,事物不足以显现本色和质地。
小学时就听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二十多年后,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一位老同学力荐:去吧,别的不好说,阳朔很值得一去。要是老同学的话我都不信,大概这世上就没多少好信的了。去就去!
托当导游的朋友出张线路图,看得我眼晕:四天自驾游,佛山—肇庆—贺州—阳朔—桂林—龙胜银水侗寨—龙胜温泉,折回头,桂林—阳朔—荔浦—信都—佛山。除去始终点佛山,每个点都安排了游览内容。她把她赶鸭子的路线拷贝给了我。
出门难免问路,好在总能遇到急人之所急的热心人。车到肇庆,指路的大佬是路边化工原料铺的老板,他引我跑到他办公室的地图前,解释说这样走也行,那样走也行,走哪条路分别能看到什么风景。看那情形,要不是照顾生意,他恨不能上车亲自带我走上一程。回程时拐黄姚古镇,山路上遇一驾摩托车的靓仔,当地人,就读警官学院,节假回乡。预备警官就一句话:你们跟着我的车走。翻过山,进了古镇,才知道其实不会走歧路,因为只有这么一条路。
近阳朔月亮山景区,热点之热一下子扑面而来。路边骑自行车的中外男女像漓江里的鱼群首尾相衔,一个个赤臂裸腿,像晒红的虾米。曾经国庆节时去张家界,导游说“十一”来看人头,冬天来看山头。我却认为,看景,实在应该连人一起看。老舍描写过海边风景,说身着泳衣的肥妇人像捆好的肘子。卞之琳写“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是人,使得风景有趣或无趣。
有撑竹筏的兜揽我们去江上看张艺谋的“印象•刘三姐”。每天演来应景的玩意儿,不看也罢。
入夜,宽衣短裤,趿拉拖鞋溜达西街。泡“小马的天”,喝“漓泉”啤酒,说不中不西的语言,看冲过来的各路“野兽”,……。世界大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好像有大把的钱可以消费,大把的时光可以消磨。老婆以前搞不懂我泡吧都泡个什么劲,在西街她终于明白,泡吧就是喝酒、吹牛、卖呆、面酣耳热、哼哼歌。
“小马的天”的老板是名叫尼古拉的法国佬,我路过他的酒吧时,他正袖手闷声站在门外,脑袋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拧过来,转过去,眼睛里充满了叫人进来坐一坐的渴望。我心一软,“嗨”了他一下。他回“嗨”了一声,羞涩笑了。坐下,一瓶酒倒两杯。巴尔扎克?是是是!德拉克洛瓦?对对对!中国女朋友?有有有!cheers?cheers!
那个小姑娘跟尼古拉一样有着让人不忍拒绝的眼神。到了黄姚镇,古村入口处,她迎上来央求:让我当你们导游,好吗?说完定定地看着我们,让我觉得欠了她的钱。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但能看得出是这行的老手。领了我们进去,约一节课时间,按惯例介绍了主要景点,剩下的解说词只围绕一个主题——我没骗你们。小姑娘即便世故,也不过是赚了我五元钱的导游劳务费;我的世故是,你即便赚到底也不过五元钱,那些挂牌导游的开价可是三十元呢。结束游览,我们要请小姑娘吃晚饭,小姑娘满心欢喜。三个人坐在路边石阶上,支者下巴,等饿。天擦黑,又来一群游客,小姑娘跑上去揽生意,跟我们分手。我多少有点失落。
来黄姚的游客并不多。村头戏台上表演着“桂戏”,也是应个景儿。一锣,一钵,一铙,一鼓,一胡琴,一男一女两演员。无人喝彩。戏台两侧的楹联有点意思——“闻其声乐其生矣不妨既竭耳力,观其色人焉瘦哉正须继以心思”。听不大懂的东西,的确费人耳力,就象刚到顺德那会儿,听粤剧,旁边人问我:你听得懂吗?我老实回答说:不懂。再问:不懂你还听得这样认真?我答:因为听着不懂,所以听得认真。演戏的两位主角脸敷浓妆,却遮不住脸皮的老迈,并且“人焉瘦”,为过日子而费尽心思的沧桑。我举起相机,老女演员马上扭得来劲……。
真切地体会到老同学所说的:要是再去阳朔,就在那儿租间房住上一个月。的确,旅游不能只是走马观花,应该是为体验一种别样的生活;不能是哪热闹往哪凑的刻意,最好是法国音乐家布列兹的创作理念——“自发式即兴”。“偶然乐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约翰•凯奇说,“我无话可说而我正说着”。
游阳朔,我多少找到了一点“我无处可去而我正走着”的随意兴味。逛月亮山景区,无意发现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山行六七里,几间小屋傍一汪山水,水边架棚,棚下有竹躺椅,躺上去,我和老婆像一对爷爷奶奶。东家问:“中午吃什么?”我随口答:“就那只正在打鸣的公鸡,杀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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