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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的一个晚上。巴黎蒙巴那斯煤气灯咖啡馆。雷蒙.阿隆指着鸡尾酒杯说:“你看,我的伙计!如果你是现象学者,你就能谈论这个酒杯,而这,就是哲学!”听了老同学的这句话,萨特激动得脸都白了。因为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道路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萨特开始从现象学的方法出发,完成了自己从自由到实践的哲学体系的建立。
哲学并非高深得让人退避三舍不可亵玩。譬如当我们拿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束手无策时,我们就是在哲学实践中了。只不过倔驴比鸡尾酒杯看上去在优雅程度上逊色了点而已。(不过,驴子怎么就不优雅了?怎么就逊色了呢?这很有思维定势的危险苗头。这个话头跑题了,以后再议。)
说一头驴子的降生,是一头驴子和另一头驴子偶然交配的结晶。而对这头驴子来说,它的出生简直“无厘头”,没有谁征询过它本人的任何意见就把它抛到这世上,荒谬至极!于是这头驴子就大发驴脾气:拒绝合作!驴的被抛于世,用萨特式的眼光看,就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
拒绝使得这头倔驴充分获得了自由的快意: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走;走与不走,是我的自由,我爱咋地咋地。然而拒绝也是一种选择。14世纪巴黎大学校长比里讽刺驴子在水桶和大麦桶之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先吃还是先喝。可是我们却没发现过一头在水和食物前毙命的驴。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头有性格的倔驴是有着绝对的自由的。
由于驴都是自由的,驴和驴之间也就具有了一种相争的关系,每头驴都试图获得自己的自由,从而也就把其它的驴当作“对象”来对待。一头驴看另一头驴不顺眼、一头驴妨碍了另一头驴的隐私、一头驴喜欢另一头驴而那头驴却不喜欢它、一头驴在地上打滚而另一头驴却在嚎叫……,反正一头驴就是碍着另一头驴了。更难受的是,它们还必须被关在同一座牲口棚里,吃同一槽饲料。因而驴子之间相互的存在,对他驴就是一种痛苦。摩擦、痛苦不可避免,因此萨特说“他人就是地狱”。
痛苦的本原与身俱来,怎么办?沟通。
可是,小淘气卡尔文开饭前向妈妈讨要饼干而妈妈不予理睬,卡尔文幽怨而不无责怪地喃喃自语:“难道英语不是她的母语吗?”
沟通的困难来自每头驴对自我的坚持,而非语言技术上的障碍。中国有“对牛弹琴”成语,希腊有“对驴弹琴”谚语。可如果一头中国驴公发情而鸣,一头法国的母驴肯定能听出爱情的召唤来。因此问题的关键在于他驴的行为是否切合自己的意愿。
几米说:“假装是鸟,可以飞 / 假装是鱼,可以潜水 / 假装是狗,可以追捕野兔 / 假装是猫,可以叫春撒野 / 假装是天使,可以纯洁神圣 / 假装是魔鬼,可以凶残无理 / 假装是人,恩,有点无聊”。人的确有点无聊——古希腊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说过这样一场官司:一个雅典人雇了一头驴驮行李。走到半道,酷热难当,雅典人叫停,坐到驴影子里避太阳。驴主不干了,说驴雇给他是为驮行李,不是为了给他遮荫的。于是两人越吵越凶,最后闹到了法庭上。人类社会中争讼的发生,往往就在于个人意愿的被违。
萨特也像一头任何缰绳都栓不住的倔驴。他从小就在毫无管束下长大,坚定地按自己的意愿选择学业和事业。当“存在主义”一词因他的《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讲演而不胫而走时,萨特最初是拒绝这个称号的。他说:“我的哲学是一种关于存在的哲学;而存在主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最后,深谙“不选择的选择”旨趣的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称呼。但是在思想内涵和行动纲领上,他自始自终把自己称作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萨特思想的关键是以乐观主义反对一切,为了自由而否定宿命。萨特在《苍蝇》中写道:“一旦自由在一个人的灵魂里爆发了,神明对这个人也无能为力了。”
有人嘲讽斯多葛派哲学家乐莱安西斯是驴子,他说:“我可能是头驴,不过我是唯一够资格驮芝诺的驴。”(* 芝诺,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
如果崇尚自由的门进荣幸地被人称为驴子,那我要说我愿意成为驮萨特的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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