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之外]天则一算

门进

本来打算去扬州，却到了乌镇。

    以上海为起点，往乌镇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比去扬州的三个半小时要短。扬州八怪、扬州瘦西湖、扬州美女、扬州炒饭都大大有名，乌镇有什么啊？握方向盘的大哥眼一立：嗳~，可不敢拎不清！乌镇有茅盾、财神湾、杨乃武与小白菜的小白菜，还有红烧羊肉、八宝鸭以及清蒸白水鱼。

    曾经与一位年龄半大不小的扬州美女共过事，伊人脾气挺冲，但说起吃的来，她就可爱得不得了。我不知道地道的扬州菜是怎样的风味，能够言之凿凿的，勉强只有“扬州炒饭”，她却说那绝不是扬州的味道。她问我炒菜时会不会放一点白糖，我说要放的，份量少许，吃不出明显的甜味，落白糖只为提鲜。她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嚷嚷着非得吃我下厨的一顿不可，说我的手法跟她姆妈 的一样。

    照此看来扬州的味道于我不会陌生，不如就跟大哥去乌镇嚐个新鲜。也是认命----去哪不去哪，多数时是别人决定着你。



    大哥请客，我坚持不吃大饭店，一定要吃街边小吃。问老板娘：有什么吃的吗？老板娘和气应答：有肉丝面、大排面、牛肉面、蒜丝面……

    “蒜丝面”？新鲜！就蒜丝面。

    大碗端上来，才搞清楚“蒜丝面”乃“鳝丝面”----一个吴侬软语的误会。结帐时学舌问：几钿？老板娘用亲切一笑把我当成自家人。不过饭钱一分没少收。想象中江南小镇的口味应该偏清淡，“蒜丝面”却酱色浓厚，乍看上去像武汉的热干面。乌镇菜的咸、油、色、甜并重，必有其因由。附会一想，可能跟此地物产丰饶、水道便利、百味易取有关。

    年轻的老板娘腰系蓝印花布的小围裙，让人联想到喜系白色围裙的小白菜。“杨葛案”中那位凄楚动人、诬为奸害亲夫的葛毕氏----小白菜并非乌镇人，却因乌镇的夏同善翰林联名27位浙籍京官的上书而翻案。沉冤得昭的小白菜为还报恩的心愿，尊裕亲王的意旨侍候了夏同善三个月，再从同治皇帝的御旨进庵堂了却余生。导游解说小白菜当时脸色憔悴，但“丰姿不掩”。妙人奇事，听来令人绮念不已。逛了一大圈，我见着的乌镇女大都身修、肤白、衣着清爽、行摆袅娜、顾盼生姿。汪曾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访问美国，感慨美国女性的天性漂亮，说她们脚穿凉鞋，露出“像毛笔圆润一勾的脚后跟”，说中国女性也该大胆露出她们美丽的脚来才好。穿凉鞋或拖鞋的乌镇女个个脚跟圆润，的确丰姿不掩——从脚往头看，风流头上走；从头往脚看，风流脚下流。

    夏同善翰林第第三进内厅有一间底屋，没有窗子，小白菜当年住过。据说小白菜进夏家连正门都不能走，必须要“不见天日”，只能后门入，后门出，还得悄悄地，倒真像偷人一样。

    与翰林第一墙之隔的是修真观。庙观，一般我懒得细看，只一瞥门脸。修真观门头高悬的不是牌匾，是一把巨型算盘，想来是道士们故弄玄虚的把戏。给人解签算命，断没有十拿十稳的，配上大门两边“人有千算，天则一算”的对联，正合天命难违的自圆其说。东去修真观两百来米的立志书院是茅盾的母校，立志书院的柱联“先立乎其大，有志者竟成”，则坚决挑战着宿命论。“天算”、“人算”，自古而今一直纠缠不清，就象修真观和立志书院在同一方水土上的对立与共存。

    立志书院藏有茅盾13岁时的作文影印件，有一篇论及“太祖之杯酒释兵权”，说是“此为功臣计矣，非为子孙计矣噫”。先生批曰：“好笔力，好见地。读史有眼，立论有识，小子可造。其竭力用功，勉成大器”。在茅盾的另一篇作文上，先生批曰：“笔意得宋唐文胎”，“近欧苏两家”，“非致力于古文辞，此不办”。茅盾故居紧邻立志书院，紧挨沈家祖屋有三间书房，是茅盾用稿费购置。老舍从写《老张的哲学》起到《牛天赐传》，仍对当职业作家能否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而心里没底，直到《骆驼祥子》连载完成，才下定靠写作来养家糊口的决心。小老舍三岁的作家茅盾当时能置不动产，真非底气、勇气加运气，“此不办”。

    茅盾故居对面是“林家铺子”。三轮车夫泄密说：这间林家铺子是假的，真的林家铺子在西街，还有朱家大宅、明代石桥、千年银杏树，要不要去看看？二十块钱。车夫说茅盾写林家铺子其实写的是他的叔父，他不能说自己家是地主对不啦？

    财主家庭背景的茅盾到底比贫民出身的老舍强于投资眼光。

    “真”的林家铺子傍旧码头而立，清寂、破败、古意苍苍。我不明白乌镇古街为什么比不上阳朔西街和丽江古城那般兴旺，要不然，租下这间林家铺子做酒吧，肯定别具一格。

    我算计着退休后在哪儿开间酒吧也久，能否如愿，不知要靠人算，还是由天算。

柳树

噢，门进大哥的话＂大哥请客，我坚持不吃大饭店，一定要吃街边小吃＂顶，有同感噢～

门进

引用：

柳树 发表于 2006-9-19 13:16
噢，门进大哥的话＂大哥请客，我坚持不吃大饭店，一定要吃街边小吃＂顶，有同感噢～

这叫“嘴刁”

门进

引用：

xiaoguang 发表于 2006-9-19 13:45
“人有千算，天则一算”==宿命论者，我也算是！

不过，汪曾祺感慨美国女性的天性漂亮，有“像毛笔圆润一勾的脚后跟”＝＝门进兄，你就形容一下广东女孩有“像什么的脚后跟”吧~~

只能不经意地一瞥，不能仔细研究，否则整天低着个脑袋，路人会以为这家伙想满大街拣钱哩

tanycom

引用：

xiaoguang 发表于 2006-9-19 13:45

不过，汪曾祺感慨美国女性的天性漂亮，有“像毛笔圆润一勾的脚后跟”＝＝门进兄，你就形容一下广东女孩有“像什么的脚后跟”吧~~

说到脚后跟，广东女孩一定不是特长，讲“脚后跟”一定要说安徽“马大脚”—朱元璋哥哥的老婆，那是可以记入史册的。

洛凌

这不是清汤面,这是鳝丝面!!!呵呵,又一句50台词.

十一快到了,有点想去那地方走走~~~~~~~

tanycom

引用：

说脚当夸“马大脚”，其后只能缠小脚。一双大脚挎大刀，两只小脚似小乔。

引用：

xiaoguang 发表于 2006-9-19 14:25
有“像毛笔圆润一勾的脚后跟”

变成了像大刀一挥的脚后跟，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