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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 来源:上海壹周 (2012.12 小文艺0304)
北京时间12月11日凌晨,中国作家莫言从瑞典国王手中接过诺贝尔文学奖证书、奖章和奖金支票。此前的几天,莫言带着妻子、女儿、好友,经历赫尔辛基的暴风雪,从北京飞抵斯德哥尔摩。
文/马振骋
编者按:
北京时间12月11日凌晨,中国作家莫言从瑞典国王手中接过诺贝尔文学奖证书、奖章和奖金支票。此前的几天,莫言带着妻子、女儿、好友,经历赫尔辛基的暴风雪,从北京飞抵斯德哥尔摩。
诺奖周里,莫言在瑞典学院“讲故事”,参加各种活动。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甚至他每次出场的服装、配饰都成了讨论焦点,中山装、西服、燕尾服、“莫言印”……
但是随着莫言诺奖行的启程,关于他的争议再次充斥网络:他是不是中国最好的作家、他在瑞典学院所讲的故事是否吸引人、他为什么穿燕尾服受奖……大多数的争论与文学本身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有关于翻译的讨论还算在文学范畴之内。
莫言能获奖,翻译当然起到重要作用,莫言自己也说:“翻译的工作特别重要,我之所以获得诺奖,离不开各国翻译者的创造性工作。有时候,翻译比原创还要艰苦。我写《生死疲劳》,初稿只用了43天。瑞典汉学家陈安娜翻译它却用了6年。”所以,莫言自费邀请了他作品的英语、德语、法语、瑞典语、日语等9位翻译家出席诺奖颁奖礼,其中包括英语翻译葛浩文、日语翻译吉田富夫。
一
中国作家没有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时,都说我们有好作家,只是没有好译本,好比空谷芳草,外人无法欣赏。今天中国作家有人得到诺贝尔文学奖了,又说他的作品一般,只是有了好译本才得到评委的青睐。还说像莫言这样的作家中国何止十几个,他能得到别人也能得。看来今后几年内,诺奖评委会就像巴黎路易·威登专卖店,门口都排满了中国人。
这两种说法,证明可怜的中国作家的作品从来没有进入议题的主体,相反,翻译提升有举足轻重之势;难道诺奖评委会两次选上用汉语写作的作家,两次都选错了人?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啊!
二
译者的阅读与读者的阅读是不同的。读者的阅读可以是浏览,遇到难词可以跳过,避重就轻,评论时照样可以说得头头是道。译者必须进行认真的阅读,类似于画家的临摹,要明白原作的一切要义与细节。
当你动笔翻译,这时便开始所谓的二度创作或再创作。既然是再创作,那就必须有所本,让读者看的是作者写了些什么,欣赏作者的语言与叙述。译者必须是个隐身的写作人,让读者通过你的复述,原作的要义与艺术润物无声地进入读者的心田。译者用恰如其分的语言去追摹。
语言的使用不能脱离内容,原文浓墨重彩,译文也浓墨重彩;原文朴实平淡,译文也朴实平淡。不是用所谓的美文去渲染,去超越,去跟原文较量。总之,译者不要喧宾夺主。
三
有人大谈超越。超越不是译者的任务。所谓超越,该由谁来评制?既然是按照原作去做忠实的复述,那就不存在超越。
文学写作不是单纯比文字的美。脱离内容的美文,那是一般作家都能做到的。“不足”是译者的能力不逮,而“超越”是译者的自我陶醉。况且,你认为超越的部分,怎么不就是本来存在于原作里的东西呢?怎么不是它给了你灵感而在你落笔之际用母语表现出来了呢?
还可以这么说,译文是你的母语,原文是你的外语,你认知母语的程度越过外语。母语中的美你能体悟,外语中的美你还只是领略。中国人能体会李白之美,法国人能体会雨果之美,但是要求这两国人等量齐观看出李白与雨果之美,这很难说!
还有人提出这一种理论,认为原文不够好,可以通过改译或编译使之臻于完美。这意见若通行无阻,其后果跟强拆古建筑、擅改古路名一样可怕。今后阅读名著会不会像走进一个历史面目不清、充斥假古董的世界?
米兰·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遗嘱》中说,贝克特和斯特拉文斯基不但要保护自己的作品免遭时下流行的篡改,还要对愈来愈无意尊重文章与乐曲的未来具备戒心。他们在遗嘱中 说明逝世后也是如此,即使打官司也在所不惜。还有一位法国作家说得很有趣:这就像有人劈脸对我说,我觉得你的老婆不够漂亮,我已给你换了一个!
英国女学者莎拉·贝克威尔在《阅读蒙田,是为了生活》(how to live or a life of montagne)一书的序中说:“21世纪充满了自满的人。如果进入网络海洋,搜索博客、推特、视管、视窗、分享空间、脸书和个人网页,半小时内就可以捕捞到成千上万对自己入迷、吆喝着求关注的人。”当这些人当上了译者,当上述的编译或改译成为通用的规则,莎士比亚将不成为莎士比亚,换老婆的故事也愈来愈多,全部文学史都将是戏说一通了。
四
不过……不过……这次莫言得到诺奖,报上说是莫言找到了几位好译者……“译家居功至伟,显然无可讳言。”还说葛浩文“不是逐字、逐句、逐段翻译,他译的是一个整体。也就是说葛浩文对作者的弱点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把一切都整理好,然后翻译成英语,语言比原来的中文更好”。岂不是在说诺奖评委看了精彩的译文,而把票投给了莫言?真是这样的吗?目前谁都无法知道。但是对这种说法感到非常诧异。
反正这次,葛浩文这样好笔头的翻译家,莫言这样好脾气的作家,合作得珠联璧合。也是美玉遇上良工,莫言得了奖,葛浩文得了口碑,一切都好说。然而这种改头换面、大卸八块的做法大家竞相仿效,后果不堪设想。久而久之,一改再改,谁都会怀疑在读的托尔斯泰、司汤达、狄更斯里面哪些内容才是这些大师真要说的话。如果莫言这次没有得奖,日后有人拿出葛浩文的译本与莫言的原作“复盘”,有那么大的差异,或许会说:莫言写得好,都是给葛浩文糟蹋了!</p><p>五
莫言在斯德哥尔摩逗留的日子,恰好乔伊斯的《芬尼根的守灵夜》在上海人民出版社首发。我们看到报刊上这么介绍:“这部小说虽然被称为小说,却没有小说应有的情节,找不到事件发展的线索,甚至连主人公都难以辨认,与此同时,在这堆看似散乱的词句中,却潜含着大量历史和文化的背景,以及哲学的意蕴。”还有:“它在结构上更独特的地方在于,在这部作品中人物的姓名和身份同样不断变化,无法统一……书中一些外来语连乔伊斯自己也不懂,有时只是为了要用这些词而已,并非文本必需的。”
这些话是贬义还是褒义?如今用在乔伊斯身上只是褒义。然而内容并无差异,词句稍有改变的同一些说法,用在莫言的身上就是贬义了。“情节杂乱重复”,“语言粗糙鄙俗,无法卒读”,“看得人不胜其烦”……
莫言的小说真有那么糟吗?且看瑞典文学院主席培尔·韦斯伯格的授奖词:“……莫言是诗人,他扯下程式化的宣传画,使个人从茫茫而无名的大众中突显出。他用嘲笑和讽刺的笔触,抨击历史和谬误以及贫乏。他有技巧地揭露了人类最阴暗的一面,在不经意间给象征赋予了形象……莫言有无与伦比的想象力……他比拉伯雷、斯威夫特和马尔克斯之后的多数作家都要滑稽和犀利……”
主席说的这些赞词,只是针对葛浩文的英译本吗?为了证实这一点,不妨把葛浩文的英译本买来,请没有读过莫言的英译汉高手进行还原翻译,看一看葛浩文英译本比莫言的原著好还是差,这样就一目了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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