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二十岁,军校毕业后,和一个哥们儿搞期货,靠着老爷子的内部线索,三搞两搞就成了有钱人,在北京,我成了最年轻的资本家.开最好的宝马车,抽雪匣烟,住200平方的大房子,阿呆说我,再长一张小白脸,能不让女孩子动心?
女孩子对我趋之若鹜,这让我很快成了感情流氓.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十天换一个女友,阿呆说,有钱男子真好,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
我也知道那些女人看中的是什么,无非是我的钱.没有钱,她们怎么会向我这样献殷勤?与她们谈情说爱两年后,我终于麻木了,是的,多美丽的女人在我这一无是处,因为她们目的明确,有的明码标价,去欧洲玩一次,或要一件三万块钱的皮草,总之,每一次欢爱全是有代价的.
我对阿呆说,所有女人全一个味道,感觉麻木了,真没有意思.阿呆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我,吴越,我给找了一个处女来.
处女?我抽了一口雪茄烟说,这年头,哪里来的处女?简直笑话！
阿呆总是对我的风流韵事特别上心,他说,吃了你喝了你,就应该报答你.从上大学起我们就是死党,上下铺,发了财我没忘记让他和我一起分享,我给他弄了一个广告公司,他知道我好色,专门提供美女,但他提供的美个味道,都太认得钱,搞得我想流氓都没意思.
但阿呆强调说这次绝对不一样,因为这个叫欧阳雪梅女孩子是去他的公司求职的,一副小雏的样,一看就没经历过男人.他招聘了她,用他的话说,是为我招的.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约在一起吃饭,女孩子进来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她不是多漂亮,但的确与众不同,她穿一件男式格子衫,旧的发白的牛仔裤,一个白的帆布包,长发,黑如瀑布,眼色忧郁.和别的女孩子比起来,她像一块璞玉,或者说,似原野上一棵孤单的树.
阿呆说我是他的老总,她笑了笑,然后有点羞涩地坐在我身边,我对阿呆说,你走吧,没你的事了.
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说,你的眼睛像桃花.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伸出手去,去摸她那双又细又长又骨感的手,因为和别的女孩子见面没有五分钟我就会这样,我们在一起已经呆了半个小时了,她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上的鲍鱼她基本没动.
她躲开了我的手,你干什么?
真是个雏儿.我心里暗笑,让她吃鲍鱼,她去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如何吃.我告诉她,这一个鲍鱼好几百呢,她说,太浪费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她一直说太贵了太浪费了,和以前的女孩子大不相同,而且没有讨好我,就那么低着头吃.我说下次我们还一起吃饭吧,我以为她会和别人一样很愉快地答应我,不料她说,不.
那以后,我们一个月没有见面.
阿呆问我,感觉如何?
太嫩了,我说,没什么劲.
接下去我又和各式各样的女人打着交道调着情,她的影子总是跳到我的面前来,我问过阿呆她工作如何?阿呆说,又认真又卖力.听说她父母离了婚,她一个人跟着外婆住,怪不得性格这么孤僻.
一个月之后我拔了她的电话,她没听出是我来.我说,能陪我吃饭吗?她又拒绝了我,这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开车到了阿呆的广告公司楼下,然后打电话给阿呆,让欧阳雪梅出来,我说.
她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拉着她就上车,因为太年少得意了,我没吃过女人的这一套,一向,我是被女人们娇宠的男人,一向,女人们是我的奴隶,没想到,她挣扎着,越是挣扎我越是来劲,我把她抱上车,关了门,她扑上来,给我一个耳光就跑了.
我呆立在风中,有点傻.
阿呆说,傻了吧,有只认人不认钱的,多少钱也不管事,别以为有钱就是爷.
我上了劲,每天下班在楼下等她,天天如此,我发短信骚扰她,一条比一条深情,我说我真的爱上了她,这种冷美人,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从阿呆那里知道了她的生日,我买了一车玫瑰花,然后献给了她,她看也不看一眼,说,你的钱是不是太多了?
第一次我被这样无情地拒绝着.
也许男人的好斗心理占了上风,我开始疯狂地追求她,跑到乡下给她外婆买了好多药,又留了钱,我把她调到自己的公司里,天天看着她,透明的玻璃外面就是她的一张素脸.
终于有一天,她下班后站在我面前,冷静地看着我说,你是真的爱我吗?
当然,我说.
她的脸突然红了,一片一片的,似桃花开放,我心里一动,这种女孩子,是毒药啊.
关上门,我把她搂在怀里,发疯一样亲着她,她回应着我,在办公室里,我撕开了她的衣服,让我想不到的是,她真的是处女.
她没有要求我如何,事后,仍然冷静地看着我,你能保证一辈子对我好吗?
那时正亢奋着,我说,能.
几个月之后我就厌倦了,她太冷,不会取悦我.永远如朵白玉兰在哪里静静开放,这和那些热情似火情似水的女人们比起来,我感觉少了一种味道.
我冷淡了她.
她逼问我,为什么对我这样,你说过对我好一辈子的?
你怎么这样无聊啊?我问她,有意思吗?死缠烂打的,你别找开除啊.
她还是闹,所有人都知道我睡了她.没有办法,我只好开除了她,我给了她五十万,我说,五十万买你的处女身不少了.
我把她看成了自己睡过的那些女人,她走了,还是穿得那么相素.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拒绝我,当年,她的父亲就是这样追求她母亲的,结果她的父亲抛弃了她的母亲.
第二年我再见到欧阳雪梅时,我吓了一跳.
她陪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身边,抽着一种细长的白色的女人烟,穿着黑色的蕾丝吊带,九厘米的高跟鞋,我记得她从前一直是平底鞋的,她只穿牛仔裤和麻的裙子,看到我,她好似不认识一样,我把她拉出来,我笑嘻嘻地说,怎么,想睡我,拿钱来啊.
不要脸,我骂她,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这不是我初见时那个腼腆羞涩的女孩子了,这不是那个静如白莲冷如秋月的女子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风尘气,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风尘女子了.她把一口一口的烟吹到我的脸上,然后问我,想和我上床吗,拿钱来,我是明码标价的,现在的价位非常高.
我转身走了,我一边走一边心痛,好似有什么在割着我的心,外面下着雪,是北京的第一场雪吧,冰冷而寒凉,但再凉,不如我的心凉.
阿呆说,是你个混蛋把欧阳雪梅毁了,她怀了你的孩子,而你不要她了,另谋了新欢,她自杀过,为了你,她跟我说,她这一辈子恨你,下一辈子还恨你.
那时,我有后悔,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这么认真过,还好,我用五十万补偿了她.我那孩子呢?我问阿呆.
阿呆说：不知道.好像被她打掉了.
2000年我出事的时候,阿呆跑到哪里都不知道.我在纳税上出了点事,被税务局整得很惨,出来时已经人去楼空了,我在监狱里呆了一年,一年后,我一无所有,爸爸说,你交了这么多狐朋狗友,就一个对你真心,她给了咱五十万,否则,你得蹲五年.
我知道那只能是欧阳雪梅.
出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去找她,她应该还在北京,无论她在哪里,我都要找到她,即使她是坐台小姐,我也要娶她,在监狱的一年,我把自己的风流事放了一遍电影,那里面唯一记住的女主角主是欧阳雪梅,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要找到她.
当然,最简便的方式就是找阿呆,阿呆见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广告公司的活也不好找,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说别扯了,快告诉我欧阳雪梅在哪里吧.
欧阳雪梅?阿呆说,你不知道啊,死了.
死了?死了?我抓住阿呆的衣服,孙子你别骗我,否则我揍扁你.
阿呆说,谁骗你啊,脑癌,才三个月,死得特别快,人跟棵草似的,多快啊.
从阿呆那里,我还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事,比如,她并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可是因为小家伙一生下来就重病,她走投无路,不得不出卖了自己.
为了我们的爱情,她变成一盏耗尽了油的灯.
我不知道怎么下的楼,坐上出租车后,我趴在车里放声大哭.
欧阳雪梅,她没有给我还给她爱情的机会！
一年后我出国,到澳大利亚读书.
又过了一年,我在机场迎接了一个叫做童童的女孩.
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欧阳雪梅让她来到我身边,因为她的眉眼,她笑,都那么像她.
我拥抱童童,我说：真好,这一辈子我们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好的.童童跃上来抱住我的脖子,用嘴堵住我的耳朵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爸爸. |
坐看云起时 
发表于 2005-5-17 20: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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