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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蚊子飞过,也要打下来” [打印本页]

作者: 大飞    时间: 2009-9-24 12:54
标题: “蚊子飞过,也要打下来”
五道防线、二百多万安保力量直接护卫“十一”之前的北京
这意味着,由奥运发端的一套稳控体系,伴随着六十周年国庆的实演,已经在中国最终建立,并将在今后逢“重要时刻”而会不断启动。


至少有五道防线、二百多万人口,正在直接护卫“十一”之前的北京。
防线最远伸至河南、内蒙古、天津等外围省市与河北的交界之处,往里至北京城区,围绕京畿,层层布防;二百多万北京和河北的安保力量,从学校、检察院、行政机关等各个单位走上街头,放下原有的一切工作,遍布各个要害。
这样一张规模庞大的大网,官方形象地称之为“护城河工程”,它的目的只有一个:保卫京畿,维稳至上。
9月22日,记者乘车从五道防线的最外围向北京行进,一路不停受到检查。一道道防线上,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紧张的检查来往行人和车辆;路边,时隐时现的是戴着红帽子、红袖章的志愿者。
国庆前夕,护城河工程所撒下的网,在竭尽全力地将不稳定因素截在京畿之外。
这意味着,由奥运发端的一套稳控体系,伴随着六十周年国庆的实演,已经在中国最终建立,并在今后逢“重要时刻”而会不断启动。

铺网
五道蛛网般的防线,最外面的一道设在外围省市进入河北省的各个路口;往里,第二道设在河北省内距京较远的地市;第三道防线,为环京区域、各个进京路口;第四道,进入北京市,以四环、五环路为依托,在昌平、大兴、通州等近郊环城带地区设置卡点;最里面的一道,以二环、三环为依托,在北京城区内设置卡点。
这其中,环京区域的各进京路口是关键。
如果从东面进京,香河是最后一站。作为北京的毗邻县,有13条进京通道从香河经过,3个乡镇19个村街与北京接壤。
在此居住和做生意的人,更愿意用另外一种称呼来介绍本地:京郊。
拱卫京畿便是它必然的使命。香河县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此次国庆安保水平将超“奥运水准”。
杨海洋是香河县国庆安保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当地国庆安保整个队伍的情况是:23名骨干力量,组建了指挥部办公室和综合协调组、情报信息组、舆论宣传组、督导检查组等,620名包片干部、8000名志愿者——接近整个香河人口的1/30——分担各村口、路口、桥梁涵洞的守卫。
这只是国庆安保名义上的专职人员——他们所有别的工作全部停下来,只做国庆安保一件事。
而实际上,政府序列所有的人都被要求投入到国庆安保中。县直机关所有的正职干部被要求取消休息日,全天候的值班。所有警察都被要求到第一线,上街上村,同时给警察队伍配备了冲锋枪、防爆毯、金属探测仪、防暴射网器、防毒面具等装备。
每个志愿者,从村组、乡镇到街道、桥梁、涵洞、发电厂等,被要求三班倒,佩戴统一标识。“全天在岗,死看死守”。
每天,都必须填报当日安保情况。
所有的情况被汇总到杨海洋这里。
为保证这个临时成立的机构能够有效地发挥作用,相应的考核机制被制定。
“守土有责”与“谁家的孩子谁抱走”是不言而喻的责任划分。
在奥运期间,有些地方,每隔50米就分兵把守,路边、桥边、涵洞边,帐篷一溜儿地摆开,晚上都灯火通明。
9月初,记者看到,进京的路口,每当通往北京的公交通过时,安保志愿者便入车检查身份证和乘客所携带的物品。有时候,车里的乘客就两三个人,入车的“红袖章”却近十个。
为了保证责任到人,领导小组办公室成立了督导检查组。四处查访查岗。县司法局副局长侯会文是安平镇块区督导小组负责人。9月中旬,他乘车带着记者巡查一圈,所有的志愿者都态度恭敬。


2009年9月17日,为了确保国庆游园活动的安全顺利进行,北京警方在北京天坛公园开展大型国庆游园安保综合演练。 图/吴宁/cfp

2009年9月5日,北京市中心,工人正在安装新的摄像头,加强国庆安保工作。

所有的活动都是需要钱的。县里为此准备了专项经费。具体数额,杨海洋以涉密为由未曾透露,并标明是以奖代补,等到国庆之后由县财政再统一核算。
不过,可以参照的是奥运安保。据相关负责人介绍,奥运期间,县里原本预计1000万元的额度,后来实际上花了2300万。“很多任务临时下来,都需要花钱。”他说。等到有些设备买好投入运行,奥运都已经临近尾声,不过国庆安保正好派上用场。
相关数据显示,2008年,香河县财政收入是6亿。
不过,既是政治任务,就不能够考虑成本。
杨海洋说:“就是一只蚊子飞过,我们也要像打飞机一样把它打下来。”
9月初,全县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在图纸上被扫描过几遍,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个专门的人负责注视。
大网铺就,一切就位。

督查
在安平镇街口执勤而百无聊赖的大爷看到有人坐下来和他说话非常高兴,“恐怖分子?我从来没看到,还真想看看长的是啥样。”
不过,这并不影响恐怖分子成为预想敌,压紧每个人的神经。
在一次动员会上,当领导列举“3·14”、“7·5”事件,表明恐怖分子在北京的严打下,将潜伏于香河这样的周边地区、“伺机”行动的时候,一个素来幽默的干部插了一句嘴:“跑到我们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我们要好好接待一下。”结果被领导瞪了一眼:“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就是那些与北京毫无关系的偏远村庄,也被要求全副武装,同样值班。与安保并无直接业务联系的机关、事业单位,正职干部也都被要求取消休息日,全天候的值班。
县法院政研室主任巨凤霞对记者说:“没事也要当作有事来守。”
相比恐怖分子,更让他们有压力的实际上是督查组。督查组来自县里,也来自省市。
在今年的“两会”期间,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张越,就曾经暗访省内的几个检查站,到香河103国道安平检查站时,两辆故意携带三十余根“两响”爆竹的暗访车都未被检查出来。这在当时被通报批评。
与香河相邻的一个县,一位刚上任不久的副镇长,奥运值班期间被查出脱岗,被当场免职。
这样的例子被不断提及以作警示。


2009年9月17日,为了确保国庆游园活动的安全顺利进行,北京警方在北京天坛公园开展大型国庆游园安保综合演练。此次演练包括可疑物排查、“大人流”疏控、灭火救援等突发事件的处置,历时50分钟。 图/cfp

2009年9月15日,北京市公安局启动一级巡逻防控,对所有进京车辆、人员和物品进行安全检查。 图/cfp

最近,某县直机关,负责执勤的干部上洗手间期间,督导组进入大门,碰巧门卫打水去了,这也被记录下来了。门卫被辞退,机关的负责人被罚款一千。
9月21日,记者和一位机关干部在县委旁边吃午饭,但才坐下,该干部就焦灼不安:“万一查岗就不好办了。”
不过,实际的生活并非时刻那么紧张。
在下乡的日子,这些干部很快和当地村民熟悉起来。值班的日子比较枯燥,真正需要盘查的也并不多,唯一可做的就是聊天。本乡本土,很快就熟悉起来。一到中午,村民们便拉扯着值班人员到家里吃饭,天气热了,还有村民主动烧了茶水送上来。
这样的日子,对于香河来说,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一切习以为常。
对下乡的干部来说,这就是本职工作的一部分,业务也不受影响,因为不少单位都人满为患。“你就是再调这么多人上街去试试,一样啥工作也影响不了。”一位在路口执勤的干部说。

严控
香河县所在的廊坊市政法委负责宣传的官员对本报记者说,香河所属的廊坊市已经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矛盾排查调解和对黑恶势力打击的全民覆盖体系。
一个由淑阳镇起步,作为矛盾纠纷排查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体系——“三位一体”矛盾纠纷调解中心,已经在全省乃至全国推广。“三位一体”,既表示人民调解、行政调解、司法调解三者有机结合的大调解体系,也代表着一系列的调解机构。
这个网络最开始起源于廊坊市香河县淑阳镇。一张当年由三个人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手绘出来的淑阳镇下辖各村村民情况列表图图腾般地摆在淑阳镇政府的一楼,上面每个村民居住位置、大致情况、所在村庄负责人等情况,一览无余。这个2003年创造出来的方式,如今已经发展成为贯穿整个廊坊市,并推向整个河北省的一套内部网络信息平台。
不久前,记者在香河县“三位一体”矛盾纠纷调解中心的内部平台看到,随便点开每个村,代表党员的党旗、代表村委会负责人的印章、代表正闹纠纷农户的红十字……一览无余。宗教背景、有无犯罪前科、是否正在上访,目前的处理情况与处理时间期限,各种资料详尽而完备。香河县政法委办公室张主任告诉记者,由中国网通开发的这个平台,花费十余万,只有县乡镇三位一体调解排查中心固定的电脑才能够进入,设密后也只有固定的人能看到。
在当地纠纷调解与排查的体系中,最下端是以小喇叭为标识的十户调解员。
在香河,以每相邻的十户为单位,调解中心确定一个村民为调解员。
廊坊市广阳区某村曾有几个村民在奥运和“两会”期间有异常举动,但是还没出村就被截回,如是者三四次,这是十户调解员在发挥作用。因为是乡里乡亲,居住邻近,所以一举一动全在十户调解员掌握之中。
十户调解员——村调委会——乡镇调解排查中心——县调解排查中心,这样一条线,使得廊坊成为一个矛盾纠纷信息可以迅速为整个政法部门所知的系统。
香河县政法委办公室张主任称,三位一体体系的建立,将社会治安管理延伸到每个家庭、每个个人。
在一个十户调解员看来,调解工作最为常用的一招就是发动有公职的亲属前来做工作。一位县直机关干部说,“领导告诉我工作就是不让我弟媳再闹,什么时候工作做通了什么时候我回去上班。”
廊坊市政法委的官员对记者说,廊坊是河北省综合治理的标兵,历年都是受表彰的地方。香河历来是平安县,12年来中央政法委“长安杯”的获得者。

民间
虽然在政府序列,国庆安保高度紧张,一般民众却并无更深的感触。
出租车司机老张说,与以前唯一不同的是,天空中突然见到前所未有的成群战斗机——这里离通州阅兵村并不太远。
至于检查站、出门必须带身份证,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起码每年北京的全国“两会”,这边都会如此。“北京一有事,我们就忙活。”宣传部负责人说。
在地点偏远的香河凌家吴村路口,村民们看到新的商机。有村民在检查路口边开起了餐馆。过往车辆因检查需停下来,有的司机便干脆下来吃点东西再走。虽然生意仍然寥落,但对于村民来说,多少也是一点收入。
县城里的宾馆生意则受到一定的影响。每天都有没带身份证的顾客上门,然而没有一个宾馆敢留,因为“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发现一个店就开不成了”。
在香河家具城里的一个足浴吧,贴出声明:有人造谣我店窝藏小姐,特此声明保留追究责任(原文如此)。
不过,对于最底层的志愿者来说,紧张似乎并不全属于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生计而奔忙。也有志愿者不讳言安保有时候存在一些形式主义。“我们不能和北京比。”守在路口的老大爷指着几米开外的北京地界说。
这里离北京通州区的西集镇只有一路相隔,但两边却泾渭分明。那边,道路平整宽敞,干净整洁,太阳能的路灯一溜儿排开;这边却道路不整,尘土飞扬。虽然两边谋生一样,收入也差不多,但是西集那边的社会保障要好得多。老人到了六十,每个月交5元,就可以领到285元的社保。
一路之隔,级别也不一样,县委宣传部的一位负责人对本报记者说,“那边一个镇都是处级,我们县才是处级,级别不对等,沟通都麻烦。”
不过,不管怎样,国庆渐渐临近,“欢度国庆”的横幅已经挂在大街上,大红灯笼也被捡出来清洗干净。
几天前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记者从香河家具城驾车进北京。那天晚上,正是国庆彩排,“欢度国庆”、“十一,你好”的横幅从车边闪过。记者经过鸟巢时,突然间,烟花齐放,覆盖了整个天空,一时灿烂无比。(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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